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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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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三)

13.

[2011,宮城縣,日本]

“今年的決賽還是青城對白鳥澤呢!小綠,你要一起去給青城應援嗎?”

“……好。”

“哇天野同學看著這麽文藝,沒想到也會對排球這樣的體育競技感興趣呢!”

“應該是去采風吧?之前小綠就有說過,想要演奏出層次更豐富的音樂的話,不去體會更多的生活可是做不到的哦。”

“哦哦,這樣呀!”

沒有否認好友的解釋,天野綠只是默默跟著同班的同學一同坐在青城的應援席中。

就像往常的很多次一樣。

吶喊,汗液,淚水,笑容。

大多數的體育運動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麽特別。只有排球,因為那個閃閃發光的男生,被賦予了一些不同的含義。

“厲害厲害徹,去吧去吧徹,再——來——一——球!”

好在青葉城西向來是排球強校,隨大流去看排球比賽的並不只是她一個人。

采風固然是她看比賽的一大原因,只是連好友也不知道的是——

她只是想要坐在這個可以名正言順喊他的名字的地方。

徹。

14.

[2015,西雅圖,美國]

時隔數年,天野綠重新體會著在人群中放肆喊他的名字的簡單歡愉。

只是這一次,她可以不用掩飾,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全世界。

她為他而來。

“怎麽樣怎麽樣,球場上的及川大人是不是超——帥氣!”CA聖胡安俱樂部以3-1的比分成功獲勝後,結束了比賽的及川徹匆匆告別自己的隊友,在約定的休息室門口找到了答應觀賽的天野綠。

“嗯,很帥氣。”天野頷首肯定,放任著某人自戀的小尾巴翹上天去,又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擡頭擦拭著及川額頭和臉頰的汗珠。

及川配合地彎下腰,享受著來自女友的貼心服務。

節奏明快的小提琴聲響起,是及川的手機來了電話。

聽著熟悉的音樂,天野綠的手一頓。

她一聽便知道,那是她曾經演奏過的曲子。

“咳。”及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輕咳一聲,“我可是很有男友的自覺的,女友既然是小提琴演奏家,手機鈴聲當然要用你拉的曲子。”說著說著他底氣又足起來,嘚瑟地朝著天野揚了揚下巴,這才接起了電話。

“小巖!說吧,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比賽~那當然,我怎麽會輸!”

天野在及川和好友的電話聊天聲中思緒飄遠,耳畔仍舊是剛才響起的手機鈴聲。

《He’s a Pirate》。

加勒比海盜的電影主題曲。

她只在公開場合演出過這首曲子一次。

在高三那年夏天的尾聲。

15.

[2011,宮城縣,日本]

“天野同學,幫個忙吧,拜托了!”音樂社的副社長在教室門口攔住了提著小提琴包正要回家的天野綠。

第二天就是青葉城西的學園祭,原定明天要在開幕式上單人演奏小提琴的音樂社長卻意外扭傷了手腕。

“因為過於臨時,所以大家都沒有自信能夠按照主題完美演繹出令人滿意的曲子。這個時候,只有拜托天野同學了!”

青葉城西並不是音樂特長出名的學校,縱然是音樂社,更多也是以興趣愛好為主,可以順利演奏出高難度曲目的人寥寥無幾,確實沒有更多合適的人選。

雖然並不熱衷部活,平日為人也並不算熱絡,天野綠卻也並不是會在這個當口拒絕的人。她頷首:“我明白了。不過部長原本要演奏的曲目我並沒有嘗試過,一晚上恐怕不能準備周全。”

“沒有關系!”聽到允諾的副社長興奮地直起身,“曲目可以調整,只要契合主題就好。青城的學園祭在九月初,是Inter High結束,大部分三年級的社員準備隱退、開始備戰考試的時候,所以主題是——‘勇氣’。”

勇氣……

告別了音樂社副社長的天野,一個人緩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腦海裏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今天在畢業指導的教室門口,偶然聽到前一個學生和指導老師的對話。

“雖然還沒有確定……但畢業之後,我想要繼續深造排球……或許,會想去阿根廷。”

“嘛,目前這也還只是一個想法,並沒有完全確認下來,畢竟出國的話也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決定,所以也想聽一下老師的意見呢。”

勇氣。

福至心靈一般,天野綠忽然知道該演奏什麽曲目了。

她握緊手中的小提琴包,像是心癢難耐一樣四處張望了一圈,快步走進了路邊的小公園,在溪畔匆匆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包,取出自己的小提琴,抓住這轉瞬即逝的靈感。

片刻之後,堅定而熱烈的琴音響徹整個公園上空。

He’s a pirate。

他是海盜,也是船長。

去吧。

去追尋自己的熱愛和自由。

去掌控屬於自己人生的船舵。

去閃閃發光。

致及川徹。

和所有與及川徹一樣熱烈的少年們。

16.

[2015,西雅圖,美國]

塔克馬國際機場。

穿著常服的及川難得帶上了自己的眼鏡,在機場裏送別要先行離開這個城市的新晉女友天野綠。

安檢口,看著一個人熟練辦完所有登機手續、在出境文件上簽下自己名字的天野綠,他用力揉了揉天野的腦袋,又在她瞥過來的眼神裏一邊自覺地幫她捋順頭發,一邊半真半假地抱怨著:“真是不給我這個男朋友一點發揮的機會呢。”

天野無奈地看他,“徹,我是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

如果這幾年一個人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連登機手續都辦不好的話,她恐怕也不用提什麽追逐自己的音樂夢想了。

“我不管!”及川徹忽然低下頭,狠狠撞了一下天野的雙唇,然後俯身攬住她,將頭埋在了她的頸側,“這個時候難道你不應該哭著喊‘徹,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我們一定要早點再次相聚QAQ’之類的嗎?”

聽完一串連珠炮一樣的話語的天野:……

她或許這輩子都腦補不出自己用這種嬌俏語調說話的樣子。

嘆了一口氣,她抿了抿被撞得微麻的唇,順從地擡起手,環住及川的後背輕輕拍了拍,“會再見的。”

她常駐歐洲,這兩天又已經得知及川下月要隨CA聖胡安去歐洲打俱樂部聯賽,下一次的見面已經指日可待。

“小綠。”及川忽然聲音忽然正經下來,雖然依舊埋首於天野的頸間,神色不明,她卻已然能夠腦補出他正色的模樣,“能夠再次相遇,真的是太好了。”

環著女生的雙臂又收緊了些,他擡起頭,帶著溫柔的笑意,無師自通般將輕吻落在她額頭、鼻尖,最後又吻上她柔軟的雙唇。

唇齒相依間,他聽到了天野輕聲的附和:“是啊,太好了。”

17.

[2015,維也納,奧地利]

相聚和別離,每時每刻都在這世界的每個角落不停重演。

“Midori,3月的巡演你和Len搭檔,Alicia和Elvis搭檔,西雅圖和紐約各一場演出。Len說他沒有偏好,你更想去哪個城市?”

她看著手機上CA聖胡安的聯賽日歷,回答了自己的老師:“如果可以的話,3月我想去西雅圖。”

只是這世上哪有這麽多巧合的久別重逢。

比如去年10月在阿根廷的采風。

比如今年3月在西雅圖的演奏會。

這些不過是她單方面的蓄謀已久。

18.

如果不是後來見到了那個人,聽到了一些話。

天野綠大概一直會認為,在過去的那些年裏,只有她一個人在追逐著光。

19.

[2017,布宜諾斯艾利斯,阿根廷]

距離兩人交往,已經兩年有餘。

一個常年世界各地打聯賽,一個則是滿世界演奏會,他們都在各自的領域裏冉冉升起。

雖然算得上是異國戀,但兩人世界各地跑的行程都不少,總是見縫插針地在各個角落見面。天野綠在美洲巡演的間隙裏時常會飛到阿根廷,及川徹也常在歐洲各種聯賽的間隙飛往維也納。一年到頭,比住在同一個城市裏相聚的日子恐怕還會更多些。

“這邊……”門口窸窸窣窣傳來開鎖的聲音,隨即門被推開。黑發的男人架著眼睛都睜不開的及川往屋內走,緊隨其後的是拿著及川外套的天野。

“混蛋及川,知道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就別瞎喝酒啊,傻瓜!”一邊隨著天野的指示將及川扶進臥室躺下,黑發的男人一邊暴躁地吐槽著明明才喝了一杯紅酒就直接斷片的好友。

“小巖好兇……”明明連眼睛都睜不開,及川卻還能精準捕捉耳畔的聲音,小聲吐槽著。

“你這家夥!”按捺下額角蹦起的井字,男人一邊揉著自己的胳膊一邊從臥室走出來,朝著天野點了點頭,“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天野。”

來人正是及川徹多年的好友巖泉一,這次作為日本V聯盟施懷登·阿德勒俱樂部的隨隊運動理療師一起來阿根廷進行俱樂部海外聯賽。

“辛苦了,巖泉。”天野從冰箱裏抽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巖泉,“徹也是很久沒有見到你們了。除了你,還見到了常被他掛在嘴邊的牛島君和後輩影山君,能夠重新在球場上和熟悉的人酣暢淋漓的比賽,他也是難得克制不住自己吧。”

鑒於及川和天野都算是半個公眾人物,出於保護彼此的心理,他們在社媒上並未明確公開過彼此,但都默契地表露著自己有穩定的伴侶。而在朋友間,他們倒也從未遮掩。憑著及川高調的性格,早就把天野向所有好友介紹了一圈,作為及川竹馬又恰好曾經和天野同班的巖泉自然早在兩年前就知道了兩人在一起的消息。

今天的聚會,恰好天野這周也正在阿根廷,自然名正言順地被及川拉去了與“宿敵”和“不可愛的小學弟”之間的聚會。

然後一杯倒。

巖泉無奈扶了扶額頭,內心感慨著垃圾川運氣真不錯,還能遇上一個能夠理解他的女友,換他早晚要把及川這不著調的家夥揍個七葷八素。

高中時候看著他那個不開竅的輕浮樣子,巖泉一度以為他是要孤獨終老的。

既然及川已經安全送達,巖泉也不便多留,謝過天野的水後就起身準備離開。

熟悉的小提琴曲從巖泉的口袋裏響起,他頓住腳步,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架著及川離開的時候順手將他的手機放在了自己兜裏。

“差點忘了。給。”他從兜裏掏出手機,遞給天野,又嘟囔了一句,“這麽多年了,他居然還在用這個鈴聲。”

天野眼神一凝,疑惑擡頭,“這麽多年?”

巖泉不明所以,撓著腦袋回想了下,“是啊,高中到現在了吧。第一次聽他用這個鈴聲,好像是……啊,是高三學園祭之後。”

他腦海中靈光驟現,“高三學園祭的開幕式上,我記得有人演奏過這個曲子,那個人……”巖泉一的目光落在了客廳沙發上的小提琴包,目光裏含了幾分震驚的恍然,“是天野你?”

20.

[2013,宮城縣,日本]

“小巖,如果我這個時候喜歡上一個女生,該不該去告白?”春日的早櫻不知不覺已經開滿校園正門兩側,走出校門的及川徹雙手慵懶地搭在腦後,隨口問著身側的竹馬。

“哈?”巖泉一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他。

“假設,假設啦!”及川看著巖泉默默握緊的拳頭,條件反射般跳開半步。

“垃圾川,你不是早就已經確定下來畢業後要去阿根廷了嗎?這個時候去招惹女生!”巖泉一沒有控制住,一個拳頭懟向嬉皮笑臉的及川徹,“你個人渣!”

“小巖!禁止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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